見此情形，府尹懸著的心才算稍微放下來些，他沒有讓人去取檔案資料，而是直接說了：“當初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據(jù)說那棵靈芝大概有百年的歷史，另外兩個人參分別有三百和四百年?！?/p>

幾百年的老山參，在皇宮里都不常見，看來這位兵部尚書家底相當豐厚。

暗自嘀咕完這些想法后，曲云裳繼續(xù)詢問起方博，“你能確認手里的靈芝有多少年頭了嗎？”

“這株靈芝祖上傳下已有超過一百年歷史，到現(xiàn)在算起來應(yīng)該有一百五十年左右了。”說完他打開包裹，展示給大家看。

聽到這里，榮晟看了一眼曲云裳后說：“單憑肉眼觀察就知道這兩者之間存在著顯著區(qū)別。而這位副掌柜每年接觸那么多珍貴物品，居然分不清這其中的不同之處？”

面對質(zhì)疑，副掌柜更加緊張起來，辯解道：“這全是我的失誤，只聽說丟了東西卻沒有注意到年代的問題，求大人寬恕！”

“那你一開始為什么要開出五十兩的價格，當我不同意后馬上提高到一百兩，并給我宣和票號的錢票呢！”

“無稽之談！什么時候給了這么多錢？明明是從其他地方來的票……”副掌柜一時嘴快反駁道，隨即發(fā)現(xiàn)自己暴露了馬腳。

“照這么說來，你確實曾試圖用金錢誘惑方博了？”府尹直截了當?shù)刂赋隽怂钠凭`。

“沒有啊大人！是他設(shè)局騙我！”副掌柜狠狠瞪了方博一眼，趴在地下哭訴起來。

事實情況其實是副掌柜并未提出過漲價也沒有給對方宣和銀莊之外任何形式的錢財。這完全是曲云裳設(shè)下的圈套，意在逼迫對方犯錯誤。這招風險極大，還好效果尚可，最終目的也算達成。

“亂說八道！在大堂上你還敢撒謊，是不是想挨板子！”順天府尹猛地一拍驚堂木，怒聲說道。

如果他堅持不認，順天府尹還可以以證據(jù)不足為由減輕處罰，順便給李濱留點面子。但現(xiàn)在這種情形下，哪怕是個笨蛋也看得出有蹊蹺，如果還偏袒下去，忠勇侯世子絕對會鬧翻天。萬一真惹火了這位小少爺，驚動了皇上，自己這個官位也就保不住了。

順天府尹心里雖然有些惋惜，但一旁跪著的周武卻非常生氣，暗暗罵這人真是蠢，害了自己！

好在他事先準備了替罪羊，不然接下來麻煩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副掌柜仍然咬緊牙關(guān)否認，但這回京兆府尹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立即下令把他拖出去打板子。這位副掌柜平時雖然嬌生慣養(yǎng)，可經(jīng)不住這番折騰，沒一會兒就開始哀嚎招供了大部分事實。

盡管有些細節(jié)不太靠譜，但已足夠了。曲云裳也沒想徹底弄垮泰和齋，見此就讓京兆府尹繼續(xù)處理后續(xù)。

整個過程中，京兆府尹對方云裳的身份感到很好奇，但他明白不該問的問題就別問，只負責把她和榮晟等人送出了衙門。

還有很多話想問方博，但是街上耳目太多，曲云裳干脆帶著大家去了酒樓要了個包間吃飯。

剛進屋，方博就整理好衣衫跪了下來，朝著曲云裳重重磕了三個頭，鄭重地說：“多謝公子出手相救，我一定永生不忘這份恩情，以后您有任何需要，即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隨后他也向榮晟表達了感激之情。

“不用談赴湯蹈火的事兒，但本郡主確實有幾個問題要請教你?！奔热幌肜瓟n人才，就不能不考驗一下他的能力和見識。

郡主？

方博愣住了，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曲云裳。

難怪總覺得不對勁，原來面前這位救命恩人是位女士！

“看什么看，你當我瞎嗎？再敢這樣盯，本世子讓你眼睛看不見！”榮晟瞪著眼訓(xùn)斥道。這么丑還有膽子覬覦我家小姐，簡直讓人憤怒。

榮晟雖然年紀不大，但天生一股威嚴氣質(zhì)讓人害怕，幾句話嚇得方博馬上低頭不再說話。

“榮晟……”曲云裳不好當著外人的面斥責他，冷冷掃了一眼后繼續(xù)跟方博交談，“聽起來你們家世代從醫(yī)，雖說這不是一個暴富的職業(yè)，但也夠溫飽。怎么就到了賣祖?zhèn)鲗毼锏牡夭侥?？?/p>

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只是現(xiàn)在才有機會提出。

“回答郡主的話……”方博正欲抬眼看曲云裳，想到剛才榮晟的話，又趕緊低下頭回答，“答應(yīng)回復(fù)：我們父母身體虛弱，醫(yī)藥費已經(jīng)很高了。本來勉強支撐得住，但昨天村里有個獵人被蛇咬傷來求診。明知治不好，可人家央求得太厲害，我就試著用毒制毒法治療?！?/p>

“你怎么處理毒素的？”曲云裳直接問道。

方博雖疑惑但她還是老實說：“得知是海蛇咬傷，我知道書上講過這種情況可以通過反制方法解決。結(jié)果沒想到反而更糟了，患者病情惡化。家屬們沖到診所大鬧一場要求賠償一百兩白銀，并威脅不讓家人在村子里住下去……無奈之下我才拿去換了錢?！?/p>

聽到這里，曲云裳嘆了口氣，感慨無論古今醫(yī)患矛盾都一樣棘手。那些人在報復(fù)時仿佛忘了之前是怎樣急切請求救助的。

簡單幾個字幾乎令方博淚流滿面，但強忍著說：“事情因我而起，吃些苦受些難也沒什么?？墒请p親病重實在不宜遷移，所以我只能厚顏請您接受這塊人參作為抵押，先借一百兩給我解決燃眉之急?！?/p>

“這樣的寶物只需一百兩太過便宜?！?/p>

話音剛落，方博連忙解釋道：“誤會了郡主，這銀兩是我暫時借您的，將來必當歸還?！?/p>

假如沒有曲云裳幫忙，此時說不定還在哪兒受苦呢，更別說提條件了。

“人參我不會收走，同時也不會借給你錢?！本驮诜讲喩肀鶝龅臅r候，曲云裳轉(zhuǎn)口對榮晟吩咐：“安排輛車咱們?nèi)ヒ惶朔郊宜诘逆?zhèn)子?！?/p>

啥？

兩人驚訝地看著曲云裳。

“治病救人不應(yīng)該受到如此苛刻對待，這件事我得幫你討公道?！彼哪抗獗鋱远?。

既然有那樣的家庭成員，估計那位受傷者也不怎么樣。按曲云裳脾氣是不想管這茬事的，不過涉及到方博清白，若只是靠金錢擺平則會給心靈造成巨大創(chuàng)傷。

榮晟對曲云裳還是比較了解的，稍微想了想，便興奮地說：“裳裳，你有辦法救人，是不是？”太棒了，他特別想看看裳裳是怎么救治人的，可惜這段時間并沒有什么人病重，一直沒能看到。

“您是……馨月郡主？”方博恍然大悟，不敢相信地看著曲云裳，吃驚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之前他見到曲云裳女扮男裝，并沒有往那個方向去想，但是得知她是女性之后，他本該想到的。除了被京城老百姓譽為神醫(yī)的馨月郡主，還有誰會有這樣的醫(yī)學知識，能夠如此直接地問出治療蛇毒的方法呢？

真是太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