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一切歸于平靜,連赤沁都覺得有點不對勁。
整整兩天,正道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既沒有來信,也沒有派人過來。
派出去的魔修偵察了一圈,發(fā)現正道的人格外安靜。沒有再調兵遣將,也沒派殺手來搗亂,簡直像是已經放棄了對抗。
赤沁等得都有點急了,心想這正道的人靠譜嗎?我這邊都打算投降了,他們還不來人接手?
現在的他,就像新婚夜的新娘,一邊怕有人闖進來鬧,更怕根本沒人出現。
一晚上翻來覆去沒睡好,眼看著天邊泛白,赤沁干脆起了床。
一聲“來人”喊出,外面立刻就有魔修小跑著進來了。
極惡宗新任掌門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洗漱是必須有的環(huán)節(jié),自然也不用他親自動手。有專門伺候的修士上前替他脫下寢衣,隨后倒入混著七、八種鮮花汁液的晨露,慢慢加熱,加入野獸鮮血三滴、地晶粉少許,最后還要催動魔氣攪勻,接著拿濕鹿皮擦拭全身。
據說這么折騰一通,能讓身體更強壯、皮膚更緊致,還有養(yǎng)顏固本的效果,甚至對男子而言,還能提升些特別的功能。
再來一杯人參茶潤口,一根蟲草細細咀嚼一番。
上廁所也不能怠慢,門口有人捧著熏香等候。今天還特意準備了極為罕見的雪白廁紙。
嘖嘖,這紙干凈得發(fā)亮,一看就是貴人才能用得起的好貨,當擦屁股紙也太奢侈了吧。
一切結束,換上正宗的黑色魔袍和紫色火焰紋靴子,這才出門吃早飯。
早餐會清淡一些,一碗火葉湯配上雞茸粉做的面條。
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面食,其實要兩位體內蘊有魔元之人,花上一整時辰親手操持才做得出來,累到滿頭大汗。
據說制作工序有幾十道之多。聽完之后,赤沁都忍不住懷疑這兩個弟子是不是入錯行了——早知道該去廚藝門派發(fā)展才是正道。
兩杯青梅酒下肚,赤沁吃飽喝足,便正式進入一天的宗主工作。
第一件事,自然是聽手下匯報眼下東萊天的情形。
最近因正道封印被破,不少高手被擊殺,極惡宗風頭無兩,在本地魔道圈子已然坐穩(wěn)大佬位置。
這兩天來投奔的魔修就多達幾十位。對此,赤沁的態(tài)度很簡單——來一個收一個。
在他心里盤算:等到正式向正道投降的時候,能拉一批“共犯”,不正好顯得自己功績突出么?反正他們愿意往火坑里跳,那就是給我送政績來了,當然越多越好啦。
不過他也擔心被人察覺不對勁,這些“新部下”都被打發(fā)到了山腳下,安排去守防巡邏建營地去了。也許是沾了自己的威望,倒還真沒人搞小動作。
接下來重點內容來了:
正道有沒有新的消息,朝庭又有什么舉動?
按說赤沁本來以為今天又會是個沒消息的日子??僧斔麊柾曛螅瑓s看見在場的幾個屬下面色一變。
“嗯?怎么了,有動靜了?”
赤沁瞬間來了精神,終于來了點盼頭!
蒼天在上,老天爺總算肯給個回應了。
雖說這幾天日子過得確實滋潤,天天好吃好住還有人侍候使喚??稍偻舷氯ヒ膊皇寝k法。他已經在考慮,如果真一直音訊全無,那就只能找一天悄悄走人了。
只是擔心一旦離開,其他魔修追問起來不好解釋而已。
“龍霄你來說!”他說。
情緒略顯激動,面上卻故作鎮(zhèn)定。
那名叫龍霄的屬下一愣,馬上出列一步:“回稟宗主,的確是剛剛收到的消息。您請看,這就是今天最新發(fā)布的正道報?!?/p>
“什么正道報?”赤沁壓根沒聽過這東西,隨即接過一張厚實黃紙上遞來的報道。
最上方赫然一行加粗的大字寫著:
陽天宗宗主發(fā)下戰(zhàn)書——必誅小西頂邪魁首!
赤沁抬眼看龍霄。后者立刻接話說明:“這是每日更新的正道新聞報章,只發(fā)布當日重大事情?!?/p>
“哦——”赤沁淡淡應了一聲。
周圍幾名手下眼神頓時亮起:看吧看吧!宗主果然鎮(zhèn)得住場面。如此大的事情擺在面前都不慌。
這才是真正胸有成竹、高深莫測的模樣。
陽天宗主下了戰(zhàn)書,咱們宗主都沒皺一下眉,那是根本不放在心上啊。我們也無需擔心!
正當眾人內心逐漸安心之時,赤沁自己還沒緩過神來,繼續(xù)往下閱讀。
正文開頭寫道:
日前正道聯合各門合力圍剿極惡宗時勢如破竹,一度戰(zhàn)績斐然。然而突襲之夜中,極惡宗竟請出一位實力超絕的魔道強者,致使凌玉劍君等人身隕……此役雖敗,陽天宗宗主聞信連夜趕至戰(zhàn)場,并正式對極惡宗魔首下達戰(zhàn)書!預計近日親自到來,展開對決。
下方附有一段題為“絕筆書生”作者專欄文章,講述該魔頭將在多少招之內敗亡等等。
看到這兒,赤沁不由得微微張嘴。
奇怪……這個描述,怎么聽起來不太妙。
陽天宗主挑戰(zhàn)的對象竟是極惡宗的現任魔首——難道是指我嗎?
他重新讀了幾句確認信息:地點在東萊天、門派極惡宗、對手正是魔頭!
糟了,這寫的還真是我!
當下,赤沁幾乎要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什么鬼,這是寫錯了還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明明白白寫信想講道理嗎?為什么會成了挑釁正道的意思!
別忘了我在信中可說得很清楚:我不是自愿繼承的!我是被迫無奈當的掌門吶!
你們這些人到底讀了沒???難道把我的求饒當作玩笑處理了嗎?
這算什么事!說好可以優(yōu)待俘虜呢?現在反倒主動殺上門了?
真是正而不仁,義而不行!
赤沁眼角抽動不止,臉上神色輪轉不停。幸好他手里拿著厚報紙遮住了面部反應,其他人也不敢輕易抬頭直視他神情。
他來回仔細看了三四遍,終究徹底沉默下來。
這幫所謂的正義勢力完全無視我的立場嘛。是不是因為他們犧牲太大,所以急需找個替罪羊頂罪?我這封信算是徹底無效了嗎?
投降都能失敗不成?
赤沁不知道那位陽天宗主真實水平如何,但可以預見絕對高出一大截。一百個他加一起都不是人家一個手指頭的對手。
這哪是什么公平較量?純屬成年人打孩子,猛獸踩螞蟻罷了。
腦內思緒翻涌混亂之際,赤沁幾近失魂落魄,整個人幾乎癱坐在椅上,良久都難以回神。
下方眾屬下小心翼翼觀望了半天,見赤沁沒什么指示,都不敢輕舉妄動。
氣氛詭異緊張。不少人已經開始暗忖:這次宗主該發(fā)怒了吧?又要掉腦袋了……
正當這時,赤沁突然眼中一閃,想到了可能解決辦法。
嘿,既然是戰(zhàn)書形式……那不是也有講究嗎?
據他聽說,這種戰(zhàn)斗邀請對方是可以選擇接受與否的。
不能強求我非答應不可。
況且我現在這個狀態(tài)還算有尊嚴?
早沒了臉,又何來所謂羞恥一說?
不回應,裝聾作啞不就好。
我咋就沒早點想到這個法子?
想到此處,他輕輕咳嗽兩聲恢復鎮(zhèn)定,試探般問道:
“那封書……在哪?”
龍霄驚訝地說:“不早前已經呈交宗主手中,您尚未查看?”
“什么時候的事?”赤沁擰眉思考。
忽然回憶起今早唯一觸過的類似紙片物——茅房那一份……
頓時一股寒意心底升起,帶著一絲絕望目光投向剛送上廁紙的名下屬。
那屬下用力點頭仿佛默確認確為所用之物。
赤沁霎時感覺四肢冰冷無比,嘴里喃喃念出一句聲音顫抖的話:
“原來剛才拿來擦pp的是那個……戰(zhàn)書啊?!?/p>